这种本草有来历,看似荷花的精灵,却与细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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鲜黄连的花朵

鲜黄连是孤独的，但并不自知。或者她早已知道自己的清雅，只是不屑于走进尘世，走进人的花园里，和那些常与修辞结伴作乐的花卉为伍。

今年初，在企划首届本草家庭园艺展的之前，本草坊的另一位主人——长松不知从哪里把鲜黄连请来，想缓些日子，在开展时当做一款园艺新品隆重推出。那时我才第一次听说鲜黄连这一味中草药的名字。“黄连再鲜，终归是一位苦药，谁会稀罕在家里养一盆苦味的药用植物呢？”心里这么想，却也未露声色。等到箱子打开，才自觉是冤枉了她。

鲜黄连花开，如梦似幻

开着淡紫色的花如梦似幻，六瓣对称；团团的叶子，只比人的拇指指甲大那么一小轮；细细的叶柄仅十厘米左右，亭亭玉立；有的叶柄顶端，花瓣已然脱落，斜挂着纺锤样的蒴果，绿色。俨然绝世尤物，又让人怀疑是荷花的精灵。真是忘了心中升起的惊讶和爱怜孰先孰后。赶紧分三盆把她们种下，唯恐这些深山丽人消受不了一路的颠簸，过早香消玉殒。

虽然名字里带着黄连二字，鲜黄连却和黄连没有半点关系。黄连属毛茛科，而鲜黄连却是属于小檗科植物；除名称外，二者间唯有的关联，只有同属多年生草本植物这一条。我的羞愧不止来自对鲜黄连科属的误解，同时也由于读错了她科属的名称——“檗”字本该读bò。

叶子和细辛相仿

误会鲜黄连科属的人何止我一个！有位学者参加一次野外综合科考时，曾在针阔混生林地看到几丛鲜黄连开得正艳，便停下来多拍了几张图片。一旁负责这次植物考察的教授却笑学者眼界过于狭隘，称那不过是些细辛而已。谁想晚上回到驻地，这位教授竟大言不惭地向陪同他们的当地官员吹嘘：首次在本地发现了野生细辛，可以考虑立项开发。结果，学者带去的学生悄悄告诉他的老师说：那是鲜黄连，不是细辛。黄连是小檗科，而细辛是马兜铃科，八竿子打不着的。尽管是一则笑谈，却也反映出鲜黄连状似细辛的形貌特征。鲜黄连不仅叶片的形状和细辛类似，而且在自然环境中也经常和细辛伴生，以至于鲜黄连还有一个颇具贬义的暧昧别称——“细辛幌子”。幌子一词，常用来比喻为掩盖真实意图而假借的名义。比如“打着……的幌子”这类说法。对隐居深山的鲜黄连误解之深，可见一斑。

长在深山里的荷花的精灵

若换作其它植物，缓个一两周时间，早该是一派欣欣向荣。但对于鲜黄连，问题不在于时长，而在于我们提供的大小环境。我们当然对此有所考虑，在上盆时用了三种不同的植料，既为了验证哪种植料更适合鲜黄连的驯化，同时也是为了万一植料选择有误，也能确保有一盆侥幸存活下来。然而，北京的气候却由不得我们。还不到五月，热流阵阵来袭。我们的花房名义上是一座智能棚，但没有有效的制冷手段，仅一面墙上设置的水帘墙，根本无法满足降温要求。加之当初架设的遮阳网距离棚顶的阳光板过低，遮阴效果大打折扣。尽管还是初春，棚里的温度动辄高达三十四五度。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，唯有频频往铺满卵石的地面洒水，再就是打开排风扇排风。坚持了两个多星期之后，鲜黄连开始枯萎。明知道此时翻盆乃是大忌，还是忍耐不住，隔个三两天就扒开看看她们的根系是否还有生命迹象，是否还有可能出现奇迹，从那里长出新生的嫩芽。

初春开花，成片成簇

临近四月底，盆面上的鲜黄连植株已然变成了暗褐色。我们带着渺茫的希望，继续定期浇水，同时再次订购了二十丛鲜黄连。蛮以为有了前面的经验教训，二十盆鲜黄连总不至于全军覆没。后来的结果表明，我们还是有所疏漏。快递送到我们手里，打开箱子，才恍然醒悟这个季节不合时宜。天气那么热，从采挖到送抵我们手中这五天时间里，鲜黄连早已形容无状。终于还是缺席展会。本想彩打一份图片，立在那里，也算是她来过的证据，或者为下一次展会做个宣传。也只是想想而已。那么一场盛会，独独鲜黄连的位置上，立着一张彩图，前面再配上一块说明标牌，多少有些祭奠的味道，毕竟不伦不类。

优雅的深山修士

第二批鲜黄连也未能成活。不！这个结论或许言之过早。大半年时间过去，我仍在按时给她们浇水。一边浇水，一边想她们曾经的雍容华美。水流急了，有时会把盆面上的植料冲掉，露出鲜黄连错综的根系。仿佛鲜黄连不曾说与山外人的杂乱心事。但更多的时候，我觉得鲜黄连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心事，更谈不上存有什么心机。她更像一个隐居深山的女禅师，沐浴着疏落的阳光，餐风饮露，浑然不觉自身之外还另有一个世界，那个大到能容得下宇宙万物的凡间。有清风，有日月，那就够了。鲜黄连只懂得驻守自己的清修。

鲜黄连一定是修成了正果。所以她的清雅和冷艳，才具有清热燥湿、泻火解毒的功效。至于是否该有一个与之般配的花语，鲜黄连一概不闻不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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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草充电宝

蒴果（shuòguǒ）：

蒴果是干果的一种类型。由合生心皮的复雌蕊发育成的果实，子房1室或多室，每室有多粒种子。蒴果成熟时有各种裂开的方式。如背裂(从顶端裂到基部，分成几个果瓣)的有百合、鸢尾等；腹裂的有牵牛、杜鹃等；孔裂(顶端裂开几个小孔)的有虞美人、罂粟等；齿裂的有石竹花卉等；盖裂(顶部呈盖状脱落)的有马齿苋、车前草等。

小檗科：

小檗科为虫媒传粉植物，共13属约种，主要分布于北温带。中国有10属约种，主要分布于西部和西南部。小檗科主要属有：南天竹属、小檗属、十大功劳属、桃儿七属、鲜黄连属、八角莲属、山荷叶属、淫羊藿属、牡丹草属、囊果草属、红毛七属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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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

阿南，本名郑炳男，迄今出版四十余部各类译著。著有系列随笔集《自在书》。诗、小说、散文作品散见于《作家》《民族文学》《延河》《散文》《天津文学》《南方文学》《鹿鸣》《当代诗歌》《诗歌报》等刊。

近年致力于国兰及石斛等本草新品种培育，业余写作关于汉字源流的专著《汉字的前世今生》及关于本草家庭园艺专著《身边本草》。